文章快速检索     高级检索
  中国环境管理  2020, Vol. 12 Issue (3): 61-67  
0

引用本文 

王舒鸿, 袁征. 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问题初探[J]. 中国环境管理, 2020, 12(3): 61-67.
WANG Shuhong, YUAN Zheng. Research on the Formulation of Marine Resources Balance Sheet[J]. Chinese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 2020, 12(3): 61-67.

基金项目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71601170);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16YJC630123);国家留学基金委项目(201806335011)

作者简介

王舒鸿(1986-), 男, 副教授, 博士, 博士生导师, 主要从事环境经济研究, E-mail:wangshunnar@163.com.
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问题初探
王舒鸿 1,2, 袁征 1     
1. 中国海洋大学经济学院, 山东青岛 266100;
2.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 山东青岛 266100
摘要: 编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是推动我国生态文明建设、促进我国国民经济发展的必要手段,因而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通过对过往研究成果的梳理,可以看出目前我国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仍处于起步阶段。本文对我国编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意义进行了研究,同时对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工作当中的难点与重点问题进行了探讨,分析得出目前存在概念不清晰、分类不明确、核算不准确、数据不完备四大问题,并有针对性地提出了政策建议。
关键词: 海洋资源    资产负债表    资源资产化管理    海洋生态文明    
Research on the Formulation of Marine Resources Balance Sheet
WANG Shuhong1,2 , YUAN Zheng1     
1. College of Economics,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 Qingdao 266100, China;
2. Institute of Marine Development,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 Qingdao 266100, China
Abstract: The formulation of marine resources balance sheet is the important way to facilitate the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and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national economy of our nation, and thus receive the extensive concern of the academia. Depending on the previous literature, we found that the formulation of marine resources of our country is still in its early phas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significance of the formulation of marine resources balance sheet, discussing the main elements of the balance sheet of marine resources, the key and difficult problems during the process of formulating marine resources balance sheet, and eventually advances proposals contrapuntally to the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of our nation.
Keywords: marine resources    balance sheet    capitalization management    marin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引言

人类的生存与发展离不开自然资源,而海洋资源是自然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对于我国而言,海洋资源是不可或缺的战略资源,具有极高的自然价值以及社会价值,并对我国的国防安全以及未来的发展都发挥着不可忽视的支撑作用[1]。然而,由于长期以来我国海洋资源开发利用无效率、监管机制不完善、法律体系不健全等问题的存在,使得我国的海洋生态环境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并将在长期内成为我国海洋经济发展的制约因素[2]。因此,对现有的海洋资源利用制度加以改革与完善,从而指导、规范与约束人们的资源利用行为,是我国眼下必须攻克的重要课题。在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上,中央明确提出“全面建立资源高效利用制度”的重大战略部署。作为建立资源高效利用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提高我国对海洋资源的利用效率以及管理水平的工作已经刻不容缓,而对海洋资源根据其特征进行分类,作为资产进行统筹管理则是其中一个行之有效的手段。但是,想要完成这一工作,首先需要摸清我国海洋资源的“家底”,对我国每年海洋资源的储存和消耗状况有一个全面、清晰、客观的掌握,而这恰恰是编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意义所在。

早在2013年,我国便提出了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的具体概念以及编制方面的任务,并于各地展开试点工作。2019年4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统筹推进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改革的指导意见》,该意见指出,尽管仍然存在诸多弊端,但我国目前已初步建立起一套有利于合理开发利用自然资源并保护生态环境的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目前来看,尽管我国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研究编制工作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但现有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的内容大多集中于土地资源、森林资源等方面,而作为自然资源重要组成部分的海洋资源在资产负债表的编制过程中还处于探索阶段。总体而言,编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工作必将有助于我国进一步深入掌握海洋资源现状,逐步建立海洋资源资产核算评价体系,健全海洋资源资产监管体制,从而推动海洋生态文明建设,促进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进而实现我国海洋强国的宏伟蓝图,其战略意义不可忽视,因此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1 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研究现状 1.1 国外对于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研究

虽然并未明确提出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这一概念,但西方国家的政府及学者均在自然资源与环境经济核算问题上做出了不少有益的探索。理论层面,早期包括亚当·斯密在内的诸多古典经济学家都认为自然资源可以通过市场进行有效配置。而进入20世纪之后,Morehous首先提出了自然资源的资产化管理[3]。随着战争的结束,经济不断发展,环境保护理念不断地深入人心,资源经济理论体系也得到了发展,Randal采用定量分析的方法对政府在资源和环境方面的政策进行评估,并成为政府对自然资源进行资产化管理时的参考依据[4]。在此基础之上,Repetto进一步提出,自然资源的减少必将造成国民收入的损失,因此应该在国民收入账户中建立环境账户体系[5]。此外,在自然资源价值估算问题上,Constanza等学者则将一切人类通过生态系统得到的支持与服务定义为生态系统服务,展开了对生态系统服务价值(Ecosystem Service Value,ESV)的研究并取得一定成果[6]。在具体的操作层面上,挪威政府于1978年首先对自然资源开展核算工作,并初步形成了自然资源核算体系[7]。在挪威政府相关工作的基础上,芬兰在其自然资源核算体系的基础上纳入森林资源,形成了独特的资源核算体系[8]。1993年,加拿大正式将自然资源加入其国家资产负债表中,并突出强调了其重要地位[9]。在诸多学术与实践成果的基础之上,联合国于1993年提出建立综合环境与经济核算体系(System of Environmental and Economic Accounting, SEEA),并于2003年对其进行修订,提出SEEA 2003,为国际社会确立了基本的资源环境核算理论框架。2012年联合国进一步完善该框架,提出国际统计标准SEEA 2012[10]。这一体系的出现,标志着环境经济核算发展到了一个新的层面,并成为后续诸多学者的研究基础[11]。基于这一框架,Haripriya以及Kassai等分别就森林资源问题以及气候变化问题运用自然资源资产化管理的相关研究成果进行了阐述[12, 13]。Ochuodho等根据对管理模式集中程度的不同将目前自然资源产权管理模式加以分类[14]。在保障对于自然资源的管理高效进行的同时,外国政府积极地开展了海洋资源的核算工作。Havranek等的研究结果表明,英、美等西方发达国家以立法形式加强了对海洋资源产权的界定与保护,在此基础上将海洋资源资产核算加入自然资源资产核算的工作当中,并将其视为重要的一部分[15]。Obst等则研究海洋资源消耗与海洋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提出应当将海洋资源视为国民资产核算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将海洋资源资产的变化情况纳入海洋生态环境发展情况的考核指标体系当中[16]。总体而言,世界各国对自然资源资产的核算内容都具有独特之处,并未达成统一的共识而有关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研究鲜有涉及[17]

1.2 国内对于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研究

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前期的数十年间,受经济体制与意识形态等方面的限制,我国并未积极开展自然资源产权制度的界定与研究工作。而自改革开放至今,尽管仍然存在诸多问题,我国自然资源资产化研究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刘巍的研究结果表明,在自然资源资产化管理方面,自然资源具有资本性质[18]。基于上述观点,张惠远等学者进一步提出自然资源与自然资源资产之间存在差别,其相互转化需要满足一定的经济及社会条件[19],而自然资源资产确认也是进行自然资源资产核算之前的必备工作[20]。针对自然资源资产确认这一问题,武音茜指出确认的范围不仅包括自然资源可否进行资产化,还应对自然资源资产范围、所有权、行政规划等进行确认[21]。在完成自然资源资产确认的基础上,顾月认为应进一步建立健全与所有权制度相适应的法律法规体系,同时加强对自然资源资产的监督与监管,避免浪费与破坏现象的发生[22]。目前,我国已经开始进行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其中湖州市、娄底市等地区已经开展大量实践工作并取得一定的成果,其对于加快推进自然资源产权制度改革发挥了显著作用[23]

参考在研究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过程中的经验教训,国内学者对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进行了进一步的探索,其研究成果主要集中于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在海洋资源核算范围方面,刘大海等建议从海洋生物、矿产、化学、空间和能源等五类资源入手进行核算[24],而李彦平等则把海洋资源资产细分为海洋生物资源、空间资源与矿产资源三种资产进行分析[25]。其次,在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与设计问题上,付秀梅设计了包括资源负债表、资产核算表和负债核算表、资产实物量表和价值量表在内的三级报表体系,用以解析海洋生物资源与会计要素中资产、负债、净资产三者之间的内在联系[26];贺义雄等则分别把海洋资源资产的价值量与实物量分别列出,并通过这种方法来编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27];商思争在其研究成果中将目光聚焦于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中的负债这一概念,对海洋资源负债的内涵进行深入剖析,从中提出海洋资源负债的认定标准和方法,建议核算海洋资源资产实物量的价值来编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28]。最后,具体到海洋资源资产核算的方法上,赵梦等认为应当以政府为主导建立海洋资源资产数据库,完善海洋资源资产核算方法,通过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当中每年的指标变动状况对政府的政绩进行考核[29];而高阳等则提出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中核算价值应该考虑陆地和海洋相互流动价值因素,以及海洋资源价值具有流动性的特点,构建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框架要包括流量表和存量表,采用设置阈值的估算方法[30]。根据对以上研究内容的梳理,不难看出目前学术界对于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研究相对分散,且在具体方法上并未达成统一的共识,这表明我国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仍然处于起步阶段,后期还有相当大的改进空间。

2 编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意义 2.1 有利于我国国民经济的发展

近年来,我国国民经济发展势头迅猛,国民生产总值更是屡创新高,自2010年以来一直稳居世界第二,仅次于美国。然而,发展的背后也存在着隐忧,我国的人口总量长期以来位居世界首位,而自然资源虽然数量丰富且种类齐全,但人均资源占有量却大大低于世界平均水平,长期来看这将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制约因素。在陆地资源开发难度越来越大的今天,对于海洋资源的开发与利用则逐渐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新的增长点。根据自然资源部海洋战略规划与经济司公布的《 2018年中国海洋经济统计公报》中的统计数据,我国2018年海洋生产总值83 415亿元,较上年度增长6.7%,其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约为9.3%。从中可以看出,海洋经济目前已成为推动我国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之一,且在未来仍有较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就目前来看,我国虽然拥有较为优越的海洋资源条件,但是对于当前海洋资源现存状况的掌握程度尚不完全,无法充分调动海洋资源为我国经济发展服务。在这种背景下,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对于厘清目前我国海洋资源的存量以及流量现状,掌握海洋资源动态变化的规律,并进一步对我国的海洋资源进行有效的管理,从而拓展我国海洋经济发展空间,推动国民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2.2 有利于我国生态文明建设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经济建设取得了诸多辉煌的成就,这使得我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在物质层面上得到了较大的满足。伴随而来的是,长期以来我国“唯GDP论”的思想甚嚣尘上,GDP甚至成为评价地方政府及官员政绩水平的唯一指标。于是,在经济迅猛发展、城市化进程不停加快脚步的同时,我国的海洋环境问题也变得日渐突出。由于城市人口的迅速增长,相对匮乏的土地资源逐渐无法满足人们的需要,于是人们纷纷转向填海造陆等方式拓展活动的空间,但这种高强度的人为改变海岸线的活动加剧了沿海环境的脆弱性;由于工业的扩张速度超过了陆地环境以及当前的污染处理技术所能承载的界限,因而大量的工业废弃物向海洋排放,造成了严重的海洋环境污染;此外,由于对海洋渔业资源的有限性认识不足,以及管理制度不完善等问题,过度捕捞现象长期以来难以得到有效遏制,这对海洋生物多样性造成了严重的损害,甚至有可能导致海洋生态系统退化的恶果。对于上述问题的解决,编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是一个有力的武器,其有助于政府对于我国的海洋环境现状有一个更为精确的把握,避免过度开发等问题所带来的海洋生态灾害,减轻海洋污染,将绿色发展理念贯彻落实到海洋经济的层面,从而进一步推动海洋生态文明建设。

2.3 有利于我国环境管理体制的创新

在2017年11月召开的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会议上修订并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海洋环境保护法》是我国从事海洋环境保护相关事宜的基本法,其目的在于维系良好的海洋生态环境,推动海洋资源的合理利用,保障广大人民群众的身心健康,并最终实现我国经济社会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然而,在其实践过程中,仍然不免面临诸多的困难。首先,我国海岸线绵长,海洋资源丰富,14个沿海省份、53个沿海城市、242个沿海区县,在管理过程当中也存在一定程度的利益冲突,存在多方利益共同博弈的情况,而如何对各地区统筹兼顾、使各方利益都得到妥善安排,对中央以及各级地方政府行政机关的管理水平提出了极高的要求。此外,目前我国的海洋环境管理体制建设仍然处于早期的起步阶段,中央及各级地方政府部门之间的权力责任划分不清晰,令出多门的情况屡有发生。就眼下的情况而言,我国的海洋环境保护工作相关单位众多,其中便包括海洋、生态环境、渔业等众多部门,许多行动需要多部门联合执法,对于各有关单位的配合程度要求极高、实际操作中难度较大。为了有效解决上述问题,环境管理体制上的创新必不可少,而编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则可以通过技术而非行政手段协调各方利益、明确海洋环境管理工作当中各相关部门的责任、敦促各级地方政府切实推进海洋环境保护工作,从而用全新的思路为我国的环境管理工作注入新鲜的活力。

3 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工作面临的问题 3.1 海洋资源资产的概念不清晰

目前,在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中,学术界对于包括“海洋资源资产”在内的诸多核心概念缺乏一个清晰而明确的定义,这就会导致在进行资源核算时产生巨大的不准确性,也使得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难以进行下去。根据会计学上的定义,所谓资产,简单是指由过去交易所形成的、由企业控制并预期在未来可以带来经济利益的资源。而海洋资源的定义相对来说非常宽泛,有学者认为海洋资源是存在于海洋环境中且可以被人类利用的物质、能量及空间[4],也有学者认为海洋资源是泛指海洋空间中所存在的一切可供利用的自然资源[31]。这两种表述的共性在于,海洋资源首先必须是能够为人类所利用的。那么,是否所有能为人类所利用的海洋资源都应当称为海洋资源资产呢?答案也是否定的。首先,对海洋资源资产的认定不应单纯局限于经济利益的角度,而忽略其巨大的社会价值;其次,海洋资源的产权若不能有一个明确的界定标准,那将使得其所产生的利益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所有者,那么这部分海洋资源的资产属性将会受到极大的淡化;最后,如果某种海洋资源是短期内其总量可以视为无限多的,那么在资产负债表中将其单列一项的意义就不是很大。为了更好地进行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针对上述问题,对于海洋资源资产的概念与内涵必须得到进一步深化与明确。结合海洋资源资产特性,海洋资源资产应当是产权明确、具有开发利用价值的稀缺性海洋资源。根据以上分析,海洋生物资源、空间资源以及矿产资源产权归国家所有,具有相当的开发利用价值,应当纳入海洋资源资产体系当中。

3.2 海洋资源资产的分类不明确

海洋资源的覆盖范围极其广泛,种类极其丰富。针对海洋资源的分类问题,国内外的诸多学者做出了许多有益的尝试,并按照各自不同的标准对海洋资源进行了分类,其中便包括根据海洋资源的来源分类、根据海洋资源是否有生命进行分类、根据是否可再生进行分类等多种分类方式。然而,这些分类方式首先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共识,使得海洋资源的分类工作难以进行;而更重要的是,这些分类方式都侧重于海洋资源作为资源的属性,而忽略了其作为资产的属性,这也就直接导致了目前的海洋资源分类方式无法直接应用于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中。从这个角度讲,明确海洋资源资产的定义、对海洋资源资产进行分类梳理的工作刻不容缓。在分类过程中必须仔细审视海洋资源资产的属性与内涵,并结合现实实际情况以及市场的需要展开工作,系统构建海洋资源资产分类体系,为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奠定坚实的基础。

3.3 海洋资源资产的核算工作工作量与难度较大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学术界对于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研究工作大多仍旧停留在理论层面,尚未大量投入到实践应用当中去。究其原因,海洋资源资产核算的工作量以及难度都是关键的因素。传统意义上的资产核算,指的是对能用货币计量的经济资源的核算,而对于海洋资源资产的核算显然与传统资产核算在经济学意义上大相径庭,无法套用这个概念进行核算。首先,人们对于海洋的认知是逐步拓展的,因此对于海洋资源资产的认识程度也是动态变化的,这就使得我们很难找到一个稳定的估值模型对海洋资源资产进行估值。其次,对海洋自然资源资产进行价值评估,必须要将其纳入市场体系,然而海洋资源资产具有其独特性,通常的市场活动难以充分体现海洋资源资产的价值,况且部分海洋资源资产的价值与开发难度不成正比,使得海洋资源的价值难以在市场中得到充分展现,也就使得评估工作难以进行。最后,由于海洋的广袤,部分海洋资源资产在开发者眼中存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假象,然而事实是这部分资源实际上是有限的,这种不易察觉的稀缺性使得我们在估价时倾向于低估海洋资源资产的价值,这一方面会导致开展海洋资源资产核算工作时的准确性降低,另一方面长期来看会对海洋环境造成严重的破坏,而这种后果是人们所不希望看到的。为了避免上述的情况,进行海洋资源资产的核算工作时必须以政府为主导,建立有效的市场机制。对于难以确定价值的海洋资源资产,则应根据其特性,综合考虑人们的交易意愿以及人力资本等因素,谨慎确定其价值量。同时,必须明确海洋资源资产可持续发展的基本假设条件,以发展的眼光审视海洋资源资产的价值,避免产生错误的估计。

3.4 支撑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工作的数据体系不完善

就目前来看,我国对于自然资源尤其是海洋自然资源的统计数据体系存在较大缺失,现行的海洋资源统计数据体系存在漏洞,在数据质量、准确性和覆盖范围等诸多方面都存在较大问题,各类数据资源不全、统计口径各不相同,缺乏时效性、准确性、连续性的问题长期存在,而各地方单位也缺少一个统一的标准或者范式可以遵循,这就使得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失去了一个可靠、扎实的根基,这对于编制符合会计准则的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可贵之处在于其能真实反映我国海洋资源的现状,为我国海洋经济以及环保事业提供可靠的助力,若没有详细、真实、准确的统计数据作为支撑,它的价值也将大打折扣,甚至对国家的战略判断产生消极、负面的影响。为了解决上述问题,政府应当加快统计改革的步伐,提高统计人员的专业素质,加快统计信息现代化建设步伐,使统计部门运转协调、统计工作适应市场经济的需要,全面提升国家统计工作的效率。此外,在充分借鉴别国经验的基础上构建符合我国国情的海洋资源核算体系,从环境问题当中的急迫处入手,有条不紊地开展统计工作,为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提供服务。

4 对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工作的未来建议 4.1 进一步明确海洋资源负债表的概念

根据我国学术界对于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过往的研究成果看,大家基本上对于“海洋资源资产—海洋资源负债—海洋资源净资产”的三要素体系结构比较认可,然而在细节上仍然有相当大的探讨空间。首先,在海洋资源资产部分,应根据特性将其定义明确为由全体国民所有、预期能够带来经济效益或社会效益的并具有一定稀缺性的资源,在明确海洋资源所有权、使用权、收益权及处分权的基础上,可根据属性将其具体细分为生物资源资产、化学资源资产、矿产资源资产、空间资源资产以及环境资源资产。而在海洋资源负债部分,可以借鉴自然资源负债表中对自然资源负债的概念,将海洋资源负债定义为政府、企业及个人在利用海洋资源过程中对其所造成损害进行补偿的价值量,因此理论上国家、企业以及个人都是海洋资源负债的主体,而负债的范畴则应包含对于海洋资源的补偿以及海洋环境的补偿,分别用于应对在进行经济活动过程中所引发的海洋资源减少及海洋环境破坏问题。而在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净资产部分,则可以借鉴会计学中相关概念,根据公式“海洋资源净资产=海洋资源资产-海洋资源负债”进行计算,即当前周期内责任主体所拥有的海洋资源,扣除其对海洋资源及海洋负债的补偿后所剩的净值,并可根据其主体的不同细分为政府净资产、企业净资产以及个人净资产。

4.2 切实完善海洋资源产权制度

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工作的制度基础在于海洋资源产权制度的完善。根据我国相关的法律规定,海洋资源的所有产权归于国家,但是在实际的经济活动中,由于多种客观因素的存在,我国海洋资源的所有权、经营权、收益权以及处分权仍然界定模糊,这不仅会导致各方利益主体之间的经济关系难以协调,无法使我国的海洋资源得到高效利用,更会带来国有资源流失以及海洋环境破坏等严重后果,同时为我国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带来巨大的阻力。为此,我国政府及各相关单位应当积极总结过往的经验教训,继续加大海洋资源产权改革力度,扭转当前我国海洋资源使用过程当中的“无序、无度、无偿”的混乱局面,清晰划分各相关单位的权利、责任以及利益关系,建立起一套严格而清晰的海洋资源产权制度,让全体人民能够真正分享到全民所有的海洋资源资产收益,同时为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提供有力的支持。

4.3 全面建立海洋综合管理机制

完善的海洋资源管理机制对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具有重要的意义。随着我国的海洋经济规模逐渐扩大、海洋相关产业不断蓬勃发展,我国的海洋资源管理水平也在不断提高。然而,我国的海洋资源管理水平眼下仍然存在着较多弊端,与发达国家相比差距仍然明显。目前来看,一方面,我国的海洋资源管理方面的相关法律体系仍然不健全、不完善,使得执法部门在处理相关问题时“少法可依”;另一方面,我国海洋管理的相关部门在功能上呈现出一种“既重叠又分散”的形态,部分领域需要多个部门共同协调管理然而权力责任纠缠不清,而部分领域却又呈现出管理上的真空状态。上述情况必将导致我国海洋资源管理效率低下,也会为编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工作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因此,我国应当全面建立综合海洋管理体制,协调各涉海部门间的合作关系,同时建立海陆统筹的联系,这将大大有利于提升我国海洋资源的管理水平,同时也将为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提供可靠的支撑。

4.4 大力推动对海洋资源的数据统计工作

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离不开全面而准确的统计数据支持。就当前的情况而言,我国的海洋资源统计工作起步较晚,基层的专业统计人员数量存在较大的缺口,统计方法上不够先进,对于统计工作的管理也不够完善,从指标设计到口径分类都存在缺失,这将导致我国目前的海洋资源统计数据在准确性、全面性以及连续性等方面都存在着较大的缺失,无法为编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提供优质的服务。为了解决上述问题,我国首先应从制度上对海洋资源的统计工作予以充分重视,全面强化监管机制,将权力和责任落实到位,保障统计数据的真实性;其次应积极开展专业培训工作,同时引进高水平人才,提升整个统计工作者队伍的业务水平,以保证海洋资源统计数据的准确性;再次应全面完善海洋资源统计数据指标体系,结合现实情况及时对现有指标进行调整,以增强统计数据的科学性;最后应对海洋资源的数据统计工作予以充足的财政支持,一方面推动统计工作的高科技化发展,另一方面要为工作人员营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激发其工作热情。

4.5 逐步完善领导干部自然资源离任审计制度

目前我国所面临的诸多海洋环境破坏、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困难等问题,与领导干部及各级监管部门的功能缺失存在极大的干系。如果领导干部的利益与海洋资源管理工作的相关性不强,那么领导干部及相关单位对于履行其份内海洋资源管理工作的内生动力就会不足,不会将海洋资源管理工作摆在一个重要的地位上。长期以来,我国仅有对领导干部的经济责任审计制度,这也是“唯GDP论”思想的一个侧面体现,而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中所审议通过的自然资源离任审计制度则将生态环境作为对领导干部的重要考核指标,这是对“唯GDP论”思想的一种拨乱反正。在这种背景下,海洋资源作为自然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也将相应受到更多的关注。因此,完善自然资源离任审计制度对于我国的海洋环境保护事业以及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都有着相当大的推动作用。

5 结论与展望

伴随着我国经济的飞速增长,人民的精神需求与物质文化需求也日渐提高。与之相对应的,我国对于海洋资源的需求也在日渐增长,然而这与我国目前相对落后的海洋资源开发能力形成了巨大的矛盾。而伴随着这一矛盾,我国海洋资源利用过程中也出现了海洋生物多样性减少、近海环境恶化、海水污染等一系列问题,而这些问题使得我国的海洋资源安全以及生态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客观地看,造成上述问题有着深刻而复杂的原因,但究其根本,不得不说是人类活动的结果,而现存的海洋资源利用制度所存在的缺陷是加重这一问题的重要诱因。针对目前海洋生态系统所面临的严峻挑战,如何对各类海洋资源进行科学的管理,是目前学术界所关心的热点问题。就目前而言,我国的海洋资源管理体制正站在一个改革的十字路口,而对海洋资源进行资产化管理是行之有效的一种科学管理方式。伴随着社会日新月异的发展,对海洋资源进行资产化管理从长期来看将会是一种必然的趋势。为了顺应这种趋势,我国应将海洋资源纳入国民经济账户体系中,并一步步地稳固建立资源的资产负债体系,使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对海洋资源优化管理起到充分的支撑作用。目前,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仍然属于待开发的研究领域,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相关文献较少、海洋资源资产等概念界定存在争议、理论难以投入到实际应用中等问题仍然亟待解决。然而,这些问题仍然不能否认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在解决海洋资源管理问题方面所存在的巨大潜力。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有利于了解我国海洋资源的实际情况,并将海洋资源的保护工作切实落实到政府与企业肩上,这对于我国的海洋生态文明建设、海洋经济的长足发展,都具有战略意义以及历史意义。

参考文献
[1]
贺义雄, 岳晓菲, 杨铭, 胡佳卉, 李一平. 我国国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研究[J]. 海洋开发与管理, 2017, 34(10): 72-76. DOI:10.3969/j.issn.1005-9857.2017.10.016
[2]
薛山, 王淼. 基于可持续发展的海洋资源保护与开发[J]. 中国渔业经济, 2013, 31(6): 152-156. DOI:10.3969/j.issn.1009-590X.2013.06.025
[3]
ELY R, MOREHOUS W E. Elements of Land Economics[M]. New York: The Macmilan Company, 1924.
[4]
RANDALL A. Resource economics:an economic approach to natural resource and environmental policy[J]. Land economics, 1981, 63(4): 496-502. DOI:10.2307/1241235
[5]
REPETTO R. Earth in the balance sheet:incorporating natural resources in national income accounts[J]. Environment:science and policy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1992, 34(7): 12-45. DOI:10.1080/00139157.1992.9931461
[6]
COSTANZA R, D'ARGE R, DE GROOT R, et al. The value of the world's ecosystem services and natural capital[J]. Nature, 1997, 387(15): 253-260.
[7]
朱启贵, 余宏. 挪威的资源环境核算与环境政策[J]. 外国经济与管理, 1998(7): 38-43.
[8]
吴优. 挪威和芬兰的资源环境核算[J]. 中国统计, 1998(5): 39-40.
[9]
李兴山, 赵理文. 环境与可持续发展:加拿大的经验与启示[M]. 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2010.
[10]
何静. 环境/经济/核算的最新国际规范——SEEA——2012中心框架简介[J]. 中国统计, 2014(6): 24-25.
[11]
张小凡, 葛佳敏. 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及框架设计初探[J]. 中国渔业经济, 2018, 36(2): 30-38. DOI:10.3969/j.issn.1009-590X.2018.02.005
[12]
HARIPRIYA G S. Integrated environmental and economic accounting:an application to the forest resources in India[J]. Environmental and resource economics, 2001, 19(1): 73-95. DOI:10.1023/A:1011180604458
[13]
KASSAI J R, FELTRAN-BARBIERI R, CARVALHO L N, et al. The Environmental balance sheet of nations:reflections on global climate change scenarios[J]. Brazilian Business Review, 2012, 9(1): 60-102. DOI:10.15728/bbr.2012.9.1.4
[14]
OCHUODHO T O, ALAVALAPATI J R R. Integrating natural capital into 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 for policy analysis:an application of a 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 model[J]. Forest policy and economics, 2016, 72: 99-105. DOI:10.1016/j.forpol.2016.06.020
[15]
HAVRANEK T, HORVATH R, ZEYNALOV A. Natural resources and economic growth:a meta-analysis[J]. World development, 2016, 88: 134-151. DOI:10.1016/j.worlddev.2016.07.016
[16]
OBST C, VARDON M. Recording environmental assets in the national accounts[J]. Oxford review of economic policy, 2014, 30(1): 126-144. DOI:10.1093/oxrep/gru003
[17]
王泽霞, 江乾坤. 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的国际经验与区域策略研究[J]. 商业会计, 2014(17): 6-10. DOI:10.3969/j.issn.1002-5812.2014.17.002
[18]
刘巍. 自然资源资产化管理初探[J]. 湖北商业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00, 12(3): 27-29.
[19]
张惠远, 郝海广, 范小杉. 我国自然资源资产管理存在的问题与对策建议[J]. 环境保护, 2015, 43(11): 30-33.
[20]
刘静. 浅谈自然资源资产的确认[J]. 新疆财经, 2008(3): 66-68.
[21]
武音茜. 编制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的几点思考[J]. 中共贵州省委党校学报, 2014(5): 49-51. DOI:10.3969/j.issn.1009-5381.2014.05.009
[22]
顾月. 自然资源产权制度改革方向[J]. 商, 2016(26): 243-244.
[23]
李宪翔, 高强, 丁鼎. 我国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构建研究——基于自然资源产权制度改革的视角[J]. 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9(6): 135-142. DOI:10.3969/j.issn.1001-9839.2019.06.017
[24]
刘大海, 欧阳慧敏, 李晓璇, 等. 海洋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内涵解析[J]. 海洋开发与管理, 2016, 33(6): 3-8. DOI:10.3969/j.issn.1005-9857.2016.06.001
[25]
李彦平, 魏先昌, 刘大海, 等. 面向海域管理的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框架研究[J]. 海洋通报, 2018, 37(3): 264-271.
[26]
付秀梅, 苏丽荣, 王晓瑜. 海洋生物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技术框架研究[J]. 太平洋学报, 2017, 25(8): 94-104.
[27]
贺义雄, 岳晓菲, 杨铭, 等. 我国国家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研究[J]. 海洋开发与管理, 2017, 34(10): 72-76. DOI:10.3969/j.issn.1005-9857.2017.10.016
[28]
商思争. 海洋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探微[J]. 财会月刊, 2016(20): 32-37.
[29]
赵梦, 梁湘波, 彭洪兵. 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初探[J]. 海洋开发与管理, 2018, 35(3): 28-31. DOI:10.3969/j.issn.1005-9857.2018.03.006
[30]
高阳, 高江波, 潘韬, 等. 海洋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探索[J]. 国土资源科技管理, 2017, 34(2): 86-94.
[31]
陈万灵, 郭守前. 海洋资源特性及其管理方式[J]. 湛江海洋大学学报, 2002, 22(4): 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