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近年来，随着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深入贯彻和“双碳”战略推进落实，ESG理念越来越受到企业、投资者、政府乃至社会各界的关注。将公司治理与环境保护、社会责任有机融合，提升可持续发展能力，以ESG指标评价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成为越来越多企业的共识。ESG概念最早出现在投资领域，后来发展成为社会责任投资，现有研究普遍认为ESG是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系统化、延伸性战略 ^[1]。国外对ESG的研究更为广泛，实践更多，已经建立完善、有效的ESG评级体系，包括MSCI ESG评级体系、汤森路透ESG评级体系、FTSE Russell ESG评级体系、Smart ESG评分体系等，从不同的侧重点建立各自的评级体系。Li等 ^[2]的研究发现，加强ESG信息披露并制定责任认定会提高利益相关者的信任度从而提升企业价值。我国对ESG的研究始于21世纪初，现正处于发展期。国内学者对ESG评级指标体系的构建、发展趋势以及存在的问题提出了相关建议。闫立东 ^[3]建议建立统一的评估标准，制定相应法律法规强制企业进行ESG信息披露，并将ESG评价纳入金融监管，促进企业可持续发展。

随着ESG理念的不断发展，投资者越来越关注企业在ESG方面的表现。ESG表现就是通过企业在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这三个方面积极的表现来反映企业长期可持续发展能力的新型评价体系，旨在增强投资者对抗风险的能力，提高长期的收益水平。目前企业ESG表现能够引导投资的策略已经被广泛应用于我国的投资市场，学者们围绕ESG表现的议题也做了大量的研究。一是在ESG表现动机方面，Strategic CSR Theory认为出于创造比较优势和获取更优财务绩效的考量，企业会有强大的实践ESG的动因，以便让自身长期制胜 ^[4]。Alsayegh等 ^[5]认为增加ESG投入有利于树立积极企业形象，获得良好口碑，增强企业竞争力，提升企业价值与可持续性。李井林等 ^[6]、王海军等 ^[7]研究表明，积极的ESG表现可吸引更多投资者，改善市场评价及估值。二是在ESG表现对企业绩效影响方面存在不同的观点，较多学者的实证研究结论支持企业好的ESG表现会带来显著积极的经济结果，如Friede等 ^[8]发现，ESG传递了“利他”信号，在为利益相关者创造更多价值的同时促进企业价值提升。于涵 ^[9]通过对入选世界500强企业作绩效分析，发现这些企业的ESG表现与企业资产收益率ROA呈正相关。彭满如等 ^[10]以沪深两市2015—2020年上市公司为数据，构建中介效应模型研究ESG表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及路径，研究发现良好的ESG表现能提升企业财务绩效，同时创新能力在其中发挥着部分中介作用。Garcia等 ^[11]、Duque-Grisales等 ^[12]为代表的学者认为，兼顾多元ESG目标将对经济效益产生挤占效应，有抑制作用。朱乃平等 ^[13]极少数学者认为ESG与短期绩效无关。

根据以往文献的研究内容，大多研究都只从ESG表现中的环境责任、社会责任和公司治理的某一因素或两个因素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展开研究，如吴梦云和张林荣 ^[14]通过考察企业在环境保护承担责任的情况不同，只对环境保护（E）进行研究，发现不同程度的环境保护行为将对企业价值产生不同的影响，结果表明企业环保行为会将企业勇于承担责任的形象和良好的经营状况传达给外部，从而促进企业股价上升，有利于企业形成长期价值。张研 ^[15]以具体的企业为例，使用熵权法从分析企业履行社会责任（S）的变化情况，得出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能够提升企业的价值，企业绩效也能得到提高。刘银国等 ^[16]通过建立CGI指数来综合考量公司治理结构、董事会有效性、内部管理风险以及信息透明度等公司治理方面的因素（G），分析了它对企业的绩效的作用，结果表明治理程度越高的企业，可以改善企业的财务绩效，降低风险水平，并且企业的短期绩效会比长期绩效产生更大的影响。

本文将ESG表现的三个因素从系统的角度作为一个综合的非财务表现指标，来研究对企业绩效的影响，这将弥补过去仅从单一因素或者其中两因素来研究企业绩效的不足。并且由于国内外国情不同，国外的对于ESG表现的研究形成的评级、指标体系等不能完全照搬并应用到国内，还需要根据我国国情进行一定修整，然后研究中国本土上市企业ESG表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本文以我国A股2012—2021年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运用固定效应模型实证检验ESG表现对上市公司绩效的影响及机制，其中将倾向得分匹配模型和双重差分模型结合起来（PSM-DID），消除了样本选择性偏差与自选择偏差的问题，使得准自然实验近似随机，进行所有权性质、所在地区性质等方面的异质性分析，并在影响机制的探究中引入创新效应和绿色效应作为中介变量，验证良好的ESG表现可以促进创新能力与企业绿色化发展来提高企业绩效，揭示了上市公司ESG表现与企业绩效的深层次关系。

1 研究设计 1.1 研究假设

根据利益相关者理论，即企业在经营决策过程中，必须考虑股东、消费者、政府部门、自然环境等直接或间接影响的客体的利益，而企业实践ESG、并提高ESG表现正是对各方利益相关者的负责。

鉴于ESG评级机构会参考国际认可度较高的ESG标准，ESG表现从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三个维度展开：在环境层面，只要有关环境保护的议题都算在E的表现里面，包含环境政策、能源与资源消耗、污染物排放、应对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等议题。企业通过努力提高自身的环境绩效，积极主动向利益相关者披露企业环境信息，获得利益相关者的好感，增强投资人的投资信心，从而使企业获得融资，提升企业绩效。在社会层面，凡是以人和社会为出发点的事项，基本上都会被列入S当中，包含员工发展、供应链管理、客户权益、社区等议题。企业通过保护好员工的权益，注重员工激励与培训，优化管理模式促进各方协作，提供职位缓解就业压力并获得政府支持等工作，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为企业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获得消费者的信任，从而提升企业绩效。在公司治理层面，只要与企业管理方面有关的事项，都会被列入G的考察标准，包括董事会的组成、绩效薪酬与激励计划、股东权利等。良好的公司治理能使企业规划符合市场规范，能使管理层职能发挥效益最大作用，提高决策效率，降低管理成本，使企业高质量、高效率发展，进而提升企业绩效。基于以上ESG表现在三个维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提出本文的假设H1。

H1：企业良好的ESG表现能对企业绩效产生促进作用。

根据熊彼特创新理论的基本观点——创新是一种“革命性”变化，企业进行创新就是企业全盘考虑整个企业的发展，充分利用自身资源与社会资源配置，从企业经营管理各个层面上进行创造和革新来适应市场需求的变化。上市公司实践ESG，并注重自身ESG表现，改变以往忽视环境、社会与公司治理的发展方式，探索一种更加创新并且符合绿色可持续发展的行为就是一种“革命性”的变化。比如，企业会主动加大研发投入来改进技术或推出环保的创新产品，以适应环保要求。周兵等 ^[17]基于沪深A股上市公司2011—2020年数据，研究发现ESG表现的改善能够显著促进企业技术创新，且其中存在缓解融资约束、降低代理成本、优化内部控制等影响路径。宋璇等 ^[18]以2014—2020年沪深A股非金融上市公司为数据，研究表明，ESG表现通过提升企业自身绿色技术创新水平，进而提高企业价值，ESG表现能够真正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因此，企业良好的ESG表现迎合了创新发展、绿色发展、共享发展的政策导向和公众意愿，更容易获得银行贷款、政府补助等外部资金支持，从而有效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同时企业创新效率的提升能够给企业带来新的技术、理念、专利成果等，从而促进企业的绩效提升。据此，提出本文的假设H2。

H2：企业良好的ESG表现可以增强企业创新能力，从而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

绿色效应指的是上市公司ESG表现通过增强企业对绿色发展的重视程度，使企业发展绿色技术和增加排污治理支出，提高企业绿色化程度。周方召等 ^[19]认为高层次的ESG信息披露能够给社会一个信号，表明公司重视环境保护、社会责任和公司管理，增加了投资人对公司长期健康发展的信任，并为公司的环保技术创新提供了更多的资金。张鲜华等 ^[20]以A股上市公司2011—2021年的3527个观测样本为研究对象，结果表明ESG在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各维度的良好表现能够促进自身的绿色创新。据此，提出本文的假设H3。

H3：企业良好的ESG表现可以促进企业重视绿色化发展，增加环保投入，从而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

1.2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我国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考虑到数据的完整性，选取2012—2021年数据，并对样本进行标准化处理：首先剔除被证监会特别处理及具有退市风险的上市公司样本，然后去除了财务数据或ESG表现数据不全的公司，其中ESG表现数据不全包括年份不全以及在E、S、G三方面得分不全，最终得到707家上市公司的数据，并对数据进行1% 和99% 的缩尾处理。本文中的ESG表现数据来自彭博ESG指数数据库，其他上市公司财务数据来自国泰安（CSMAR）数据库。

1.3 变量设计 1.3.1 被解释变量: 企业绩效

目前学术界多以总资产收益率（ROA）或净资产收益率（ROE）来衡量企业绩效，参考卫龙宝等 ^[21]的做法，采用总资产回报率（ROA）及净资产回报率（ROE）作为上市公司企业绩效的代理指标。其中，ROA是评估企业运用全部资产的总体获利能力和企业资产运营效益的重要指标，ROA越高，说明企业资产的运用效率越好，企业投入产出的水平越高，企业的资产盈利能力越强。ROE是评估企业自有资本获得净收益的能力和公司运用自有资本效率的主要指标，ROE越高，说明投资带来的收益越高，资金使用效率越好，企业获利能力越强。

1.3.2 解释变量：ESG表现

借鉴邱牧远等 ^[22]的方法，以彭博ESG综合指数作为上市公司ESG表现的替代指标。虽然目前上市公司ESG评级指数版本较多，包括商道融绿、上海华证等，但彭博ESG综合指数以全球上市公司ESG表现为评估对象，认可度相对较高，评估指数相对公允。此外，囿于部分上市公司ESG表现数据或财务数据缺失，以插值法补齐残缺值。

1.3.3 控制变量

综合以往文献中相关研究所采用的控制变量，本文选取财务杠杆（leverage）、企业规模（size）、固定资产占比（proportion of fixed assets）、偿债能力（solvency）、董事会规模（board-size）、独董占比（Independent）为控制变量来控制规模效应、资本结构及企业成长性等对结果的影响，同时引入年度虚拟变量（year）来控制时间趋势对结果的影响。各类变量界定及测度方式见表 1。

（1）财务杠杆比率。财务杠杆比率也称财务杠杆倍数，是用来衡量企业使用债务融资程度的一个重要指标。财务杠杆比率的大小可以反映出企业的财务风险和杠杆效应。财务杠杆比率与企业绩效之间存在明显的相关关系，财务风险越高的企业越容易陷入财务危机，从而越难增加企业绩效的创造。

财务杠杆比率=负债总额/ 资产总额

（2）企业规模。企业规模是用来衡量企业规模和大小的指标，本文使用年末资产的自然对数来衡量企业规模，这种方式可以减少规模效应对企业绩效的影响。规模较大的企业容易受到更多的关注度，承担较多的社会责任。

企业规模=ln年末总资产

（3）固定资产占比。固定资产占比可以用来衡量企业财务结构的稳定性，本文使用当年期末固定资产的总额与资产总额的比值来衡量固定资产占比在企业资产结构中所占到的比例，固定资产比例的高低能够影响企业的投资决策和运营能力，从而影响企业绩效。

固定资产占比=期末固定资产总额/ 资产总额

（4）偿债能力。偿债能力是用来衡量企业财务状况是否稳定，企业是否具有一定的抗风险能力的指标，本文选择资产负债率（企业总负债占企业总资产的比例）作为衡量企业偿债能力的指标，用来研究企业负债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资产负债率=总负债/ 总资产

（5）董事会规模。董事会规模指的是董事人数的多少，健康公司董事会的平均规模要大于困境公司董事会的平均规模。本文使用董事会人数加1取自然对数来衡量董事会规模，用来反映企业治理结构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董事会规模=ln（董事会人数+1）

（6）独董占比。独董占比是指独立董事占董事会的比例。独立董事的数量和占比越高，其在公司治理中的影响力就越大，可反映企业治理结构中独立监督和决策的能力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独董占比=独立董事人数/ 董事会总人数

2 模型设定

为研究ESG表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构建固定效应模型（1），在式（1）中，因变量Performance代表上市公司企业绩效，自变量ESG为上市公司ESG表现，控制变量Control代表表 1中列示的所有控制变量，α₀为常数项；α₁为自变量即上市公司ESG表现的估计系数；α_i为控制变量估计系数；ε_i，t为随机扰动项。

$ \text { Performance }_{i, t}=\alpha_0+\alpha_1 \mathrm{ESG}_{i, t}+\sum \alpha_i \operatorname{Con}_t \operatorname{rol}_{i, t}+\varepsilon_{i, t} $

(1)

为探究创新能力是否为ESG表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路径机制，引入创新效应和绿色效应为中介变量构建中介效应模型（2）、模型（3）、模型（4），与模型（1）共同进行检验。其中，β₀为常数项；β₁上市公司ESG表现的估计系数；β₂为中介变量的估计系数；β_i为控制变量估计系数；ε_i，t为随机扰动项。

$ \operatorname{Medae}_{i, t}=\beta_0+\beta_1 \mathrm{ESG}_{i, t}+\Sigma \beta_i \text { Conrollers }_{i, t}+\varepsilon_{i, t} $

(2)

$ \text { Performance }_{i, t}=\beta_0+\beta_2 \text { Medae }_{i, t}+\Sigma \beta_i \text { Conrollers }_{i, t}+\varepsilon_{i, t} $

(3)

$ \begin{aligned} \text { Performance }_{i, t} & \beta_0+\beta_1 \mathrm{ESG}_{i, t}+\beta_2 \text { Medae }_{i, t} \\ & +\Sigma \beta_i \text { Conrollers }_{i, t}+\varepsilon_{i, t} \end{aligned} $

(4)

3 实证结果及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表 2为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由表 2可知，因变量ROA和另一因变量ROE的均值分别为0.357、0.296，标准差分别为0.080、1.208，最大值为0.590、1.593，最小值为-3.164、-66.535，都能说明上市公司具有一定的盈利能力，并且最小值都是负数，与最大值之间的差额比最大值的两倍还大，说明不同上市公司直接的财务绩效存在较大差别。自变量ESG表现均值为29.322，标准差为9.158，最大值为68.917，最小值为9.909，说明不同企业之间的ESG表现也不尽相同，有些企业积极实施ESG战略并取得了较好的外部评价，所以最大值与最小值之间的差距明显。从控制变量财务杠杆、企业规模、偿债能力的均值和标准差来看，可以看出样本上市公司运用杠杆，企业规模较大且具有一定的偿债能力。从董事会规模和独董占比的描述性统计结果来看，可以得出样本上市公司具有一定的公司治理水平。

表 3为相关性分析统计。从表中可以看出，ESG表现的变量均在p < 1% 的水平上与总资产回报率ROA及净资产回报率ROE呈显著正相关，初步印证了主假设，即上市公司ESG表现越积极，其绩效越高，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ESG表现促进绩效的假说。此外，各个变量间的相关系数都小于0.5且方差膨胀因子VIF大于1并远小于10，说明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较弱，受多重共线性的影响程度较低，适合进行回归分析。

3.2 回归分析

表 4是基于固定效应模型的回归结果，列（1）ROA是以ESG表现为解释变量，控制时间效应对ROA进行固定效应模型回归，ESG表现与ROA回归系数为0.0002，并在5% 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说明良好的ESG表现能促进ROA提升。列（2）ROE是用ESG表现以相同的方式对ROE进行固定效应模型回归，得到的回归系数为0.0011，也在5% 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说明良好的ESG表现能够给上市公司带来积极的经济后果。主要控制变量回归结果中财务杠杆变量负向影响别的控制变量，但同时能对ROA和ROE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基于以上综合基准检验结果可知，上市公司良好的ESG表现能对企业绩效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ESG表现越好，促进作用越明显，主假设H1得到验证。

3.3 稳健性检验 3.3.1 替换被解释变量

在替换变量测试方面，参考张祥建等 ^[23]、王珮等 ^[24]选取的企业绩效指标的方法，本文以托宾Q值（Tobinq）代替ROA、经营性净现金流对数（OCF）代替ROE，来克服指标及模型选择局限可能引起的回归偏误再次进行验证，结果如表 5所示。在列（1）Tobinq和列（2）OCF中，ESG表现的回归后的估计系数分别为0.014和0.0001，且都在1% 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表明基准检验结论成立。

3.3.2 双重差分倾向得分匹配与安慰剂测试

在研究ESG表现对上市公司企业绩效的影响过程中，存在样本选择性偏差与自选择偏差的问题，样本选择性偏差和自选择偏差都属于选择偏差，只是侧重的角度不同，一个侧重的是样本的选择不随机，一个侧重的是变量的选择不随机，但都表明一个观点：非随机化实验将导致内生性。匹配的思想就是通过自变量的差异解释因变量差异的行为，即将两家除了ESG表现明显不同外，其他各个方面都高度相同的企业找到匹配起来，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就可以将企业绩效的差异归结于ESG表现不同带来的差异。这种找到一个控制组的个体，使得该个体与处理组的个体在除自变量外其他各因素都相似就是匹配，使用PSM倾向得分匹配的方法可以为每一个处理组样本匹配到特定的控制组样本，使得准自然实验近似随机。

参考Rosenbaum等 ^[25]的方法，以财务杠杆、企业规模、ROA进行1 : 1配对，对ESG表现评分进行三分位转换为二元离散变量，ESG表现分数在前三分之一的取1，在后三分之二的取0，重构实验组和对照组，进行平衡性检验。如表 6所示，所有协变量的偏离度均小于10%，并且较匹配前的偏离度明显变小，偏离度的绝对值对比匹配前有明显下降，且最大下降84.1%，所以这个匹配的平衡性是可以接受的。2008年ESG理念正式进入中国，直到2016年“绿色金融”的提出开始爆发，并且2016年中国证监会要求所有上市公司必须在年报中披露环境信息，这一规定的发布，不仅促使了更多的企业开始重视环境问题，也使得投资者能够更好地理解和评估企业的环保行为。这无疑是中国ESG发展的一个重大突破，是真正推动中国ESG发展的里程碑式事件。构建did交乘项Treat× Post，使用1 ∶ 1的最近邻匹配。如表 7所示，交乘项Treat× Post对ROA和ROE的估计系数分别为0.007和0.017，并且都在1% 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表明缓解样本选择偏误后结论依然稳健。第三列到第六列数据是将上市公司ESG行为整体时间趋势延后1~ 2年进行安慰剂回归，交乘项Treat× Post随着整体时间趋势往后推移仍旧显著，通过安慰剂稳健性测试。

3.4 异质性分析

异质性分析是指在研究中考虑不同个体或群体之间的差异性，研究对象具有明显的异质性，以便更准确地了解不同群体之间的差异，通常是通过统计方法来进行分析。本文通过对上市公司不同的产权归属以及上市公司所在地区的差异进行产权异质性和市场异质性分析。

3.4.1 产权异质性

从产权异质性来看，关于上市公司国有属性问题，将上市公司分为国有和非国有两类，再进行具有时间固定效应的回归，得到的结果如表 8所示。从ESG表现上来看，非国有企业ESG表现对ROA和ROE均在1% 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国有企业ESG表现对ROA和ROE估计系数为负且均不显著。相比于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改善ESG表现对企业绩效的提升效应更小，分析原因可能如下。

非国有企业相较于国有企业来说，第一，非国有企业没有行政上的束缚，对市场变化敏感，会具备更好的灵活度去追逐更高的效益。第二，由于国有企业特殊的身份地位，可能在某些领域拥有垄断地位或者更容易获得政府补贴和优惠等方面的优势，非国有企业在市场竞争压力层面通常会面临更加激烈的竞争，所以非国有企业会努力提升企业的ESG表现来获取竞争优势，需要树立起更加积极的形象来吸引投资者关注，以此来缓解融资约束，降低融资成本。第三，非国有上市企业与国有企业的激励机制也不相同，ESG表现会与激励机制挂钩，所以非国有上市企业通常会更关注员工与管理层的激励机制，良好的ESG表现可能会带来更多的激励回报，从而激励企业有更多的信心与成本来改善ESG表现，进而提升企业绩效。通过提升ESG表现可以更有效地开展治理实践与提高企业透明度，良好的公司治理可以减少腐败风险、提高决策效率，从而增强企业的竞争力，提高企业经济绩效。在提升绩效的同时也可以提升企业的声誉、社会责任和可持续性表现，从而赢得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任，吸引更多的投资资金。

3.4.2 地区异质性

从地区异质性来看，关于上市公司所在地区问题，将上市公司分为东部和非东部两类，再进行具有时间固定效应的回归，得到的结果如表 9所示。

从ESG表现上来看，东部地区企业ESG表现对ROA为0.0002，对ROE为0.000 5，分别在5% 和10% 水平上显著正相关，非东部地区企业ESG表现对ROE估计系数不显著。相比于东部地区企业，非东部地区企业改善ESG表现对企业绩效的提升效应更小，分析原因可能如下：

东部地区上市公司相较于非东部地区企业来说，都是沿海地区，是我国较早开放的地区，经济发展程度较高，市场化水平更高，更加活跃的市场促使上市公司更加重视、实践ESG表现来改善企业绩效；在对ESG更加重视的投资领域，各大交易所都分布在东部地区，ESG的理念更早在东部地区普及，对上市公司ESG表现要求更高从而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东部地区更加开放、积极的氛围使得ESG理念更容易被接受、学习，东部地区企业的ESG表现比非东部地区普遍较好，从而东部地区上市公司的企业绩效也普遍高于非东部地区。

4 机制分析

在考察了上市公司ESG表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机制后，分析上市公司对ESG表现的实践除了能直接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外，能否通过提高企业创新能力或是绿色效应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如表 10所示，基于式（2）~ 式（4）探讨了上市公司ESG表现的创新效应和绿色效应。

（1）上市公司ESG表现的创新效应。以企业的专利数量为中介变量，考察上市公司ESG表现是否会通过改变企业的创新能力来影响企业绩效。企业的创新能力以学界普遍采用的专利数量加1取自然对数度量，以ROA和ROE来表现企业绩效，表 10中列1和列5表示上市公司ESG表现对创新的影响，估计系数都为0.012，且在p < 1% 水平上显著，说明上市公司积极的ESG表现对企业创新起到正向促进作用，表 10中列2和列6表示专利数量与上市公司绩效的关系，估计系数分别为0.001和0.004，且分别在p < 10% 和p < 5% 水平上显著，说明上市公司的专利数量对企业绩效起到正向促进作用。

（2）上市公司ESG表现的绿色效应。以企业的环保投入为中介变量，考察上市公司ESG表现是否会通过推动企业的绿色可持续发展来影响企业绩效。以环保投入的自然对数度量企业绿色化发展情况，以ROA和ROE来表现企业绩效，表 10中列3和列7表示上市公司ESG表现对企业绿色化发展的影响，估计系数都为0.003，且在p < 1% 水平上显著，说明上市公司积极的ESG表现对企业绿色化发展起到正向促进作用，表 10中列4和列8表示环保投入与上市公司绩效的关系，估计系数分别为-0.055和-0.162，且在p < 1% 水平上显著，说明上市公司积极的环保投入对企业绩效起到负向促进作用。究其原因主要是企业环保投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存在“倒逼效应”，由于企业绿色化发展需要在环保投入方面加入大量的资金投入来改善原有的对环境的污染情况从而提升企业绩效，这使得原有投入生产经营的部分资源需转入企业绿色化发展中，并且一定时期内资金投入存在延迟，不能在短时间内取得成果，且回报周期较长，这在短期内将对企业绩效产生负面影响。

5 结论与建议

本文以707家2012—2021年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研究ESG表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情况及企业创新效应与绿色效应在其中的中介作用，通过研究得到如下结论：①良好的ESG表现能对企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且在稳健性测试中通过替换被解释变量测试、双重差分倾向得分匹配与安慰剂测试，结论成立。② ESG表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存在异质性问题，在产权异质性上非国有上市公司相较于国有上市公司的ESG表现对企业绩效的促进作用更明显，在市场异质性上东部地区上市公司相较于非东部地区上市公司的ESG表现对企业绩效的促进作用更加明显，说明制度环境和氛围为对于ESE发挥作用效果更为明显。③ ESG对企业产生的创新效应和绿色效应，对企业绩效起到部分的中介作用，即ESG表现的提升能够有效地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和绿色效应，进而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说明企业的创新效应和绿色效应是ESG表现影响企业绩效的主要机制。

结合上述研究得出的结论，本文提出如下建议：①加快推进ESG信息披露相关政策和标准体系建设，进一步扩展强制披露ESG信息的企业范围，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ESG披露标准和评价体系。②加强监督管理，营造良好制度环境。对违反ESG标准规定的企业及第三方机构给予警告、罚款等处罚措施。严惩数据造假行为。建立数字化ESG管理信息平台。③将ESG表现纳入金融和投资重要考量因素，不仅仅注重对效益的追求，还应该关注企业是否遵守环境保护的法律法规、是否披露环境信息、是否节能减排降低对环境的影响，关注企业是否积极承担社会责任，关注企业的治理结构、风险管理的能力等，综合考虑这些非财务指标来确定投资决策，引导企业注重ESG建设，提升企业ESG表现。④加强宣传引导和培训，倡导企业重视自身ESG表现，对ESG表现好的企业给予多样化奖励和宣传，推动将ESG理念深度融入企业可持续发展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