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快速发展和城市化快速推 进造就了我国经济长达30 年的增长，使得我国成 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并有可能在2030 年左右超 过美国成为第一大经济体^[1]。然而我国经济发展长 期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这其中水资源短缺、水 环境污染以及水生态破坏已经成为我国当前最突出 的环境问题^[2]。截至2014 年，全国地表水国控断面 中仍有近1/10（9.2%）丧失水体使用功能（劣于Ⅴ 类），24.6% 的重点湖泊（水库）呈富营养状态；不少 流经城镇的河流沟渠长期黑臭，饮用水污染事件时有 发生。全国4778 个地下水水质监测点中，较差的监 测点比例为43.9%，极差的比例为15.7%；全国9 个 重要海湾中，6 个水质为差或极差^[3]。严重的水污染 问题已经成为影响我国水安全的最突出因素，造成了 巨大经济损失，同样也对人民群众的健康形成巨大威 胁^{[4, 5]}。为此，中国政府于2015 年4 月发布了国家《水 污染防治行动计划》，针对流域地表水质、城市黑臭 水体、饮用水水源水质、地下水水质等提出了实现目 标和10 条238 项具体配套措施，经估算，大约需4.6 万亿元资金投入用于水污染治理^{[2, 6]}。

《水十条》巨量资金投入的主要目的是改善环境质 量，但同样会对整个宏观经济系统产生显著影响^{[7, 8]}。 因此，科学评估《水十条》实施可能带来的经济影响 将可以为我国经济“新常态”下产业转型和环保工作 开展提供正确认识和科学依据。投入产出模型由于能 够很好地表现经济主体之间以及产品生产过程中行业 间内在关系，是开展经济影响分析的主要方法^[9]，目 前已被广泛应用于大规模基础设施投资、政府经济刺 激计划^{[10, 11, 12]} 以及环境保护治理投资的宏观经济影响分 析中^{[13, 14, 15, 16]}。本研究以2010 年投入产出表为基础，以 《水十条》投资为研究对象，构建扣除经济漏损的投 入产出局部闭模型^{[17, 18]}，定量化模拟《水十条》中对 我国宏观经济的影响。

投入产出模型是基于投入产出表，系统分析国民 经济各部门及再生产各环节之间技术经济联系的一种 数量经济分析方法。该模型由美国经济学家里昂惕夫 教授于20 世纪30 年代提出，随后被广泛应用于经济 分析、政策模拟、计划论证和经济预测^[19]。

设定a_ij、x_i、y_i 分别为直接消耗系数、总产出列向 量、最终产出列向量，构建投入产出横向平衡关系：

进一步表达为矩阵式：

式（2）反映了国民经济最终产出Y 与总产出X 的定量关系。当最终产出发生变化（ΔY）时，可得：

式（3）表示最终产出增量ΔY 所引起的国民经济 总产出增量ΔX ^[20]。由于最终产出是由消费、资本形 成以及出口组成，则可将《水十条》的投资项目分解为固定资产形成和商品服务消费，并按照行业部分归类形成ΔY_e 列向量。由此可得：

由于式（4）没有考虑《水十条》项目投资导致的 最终产出增加引起的居民消费（收入）增加对生产领 域国民经济各生产部门再次的促进作用和诱发影响^[21]，因此进一步构建包含居民消费诱发影响以及扣除 诱发 影响经济漏损的投入产出宏观闭模型。经济漏损是指 居民收入增量由于储蓄、税收、购买进口品等原因，不能完全转换为本地的投资和消费。计算时需使用边 际消费倾向、边际税收倾向以及最终产品国内满足率 等系数对经济漏损进行扣除。按照刘保^[20] 提出的推导路径，可得：

式中，（I-A）_-1 为列昂惕夫逆矩阵；I 为单位对角矩阵 向量；C 为边际消费倾向，用于扣除消费漏损；t 为 边际税收倾向，用于扣除税收漏损；为最终产品国 内满足率对角矩阵，用于扣除进口漏损；F 为居民直 接消费系数列向量；i′为单位行向量；为劳动报 酬系 数的对角矩阵。最终产品国内满足率是指各行业最终 产品中由本国生产的产品所占比例；居民直接消费系 数是投入产出表中各行业的居民消费占总居民消费的 比重；劳动报酬系数是由投入产出表中各行业劳动报 酬除以总产出得到的系数。

在式（5）的基础上引入增加值系数行向量() 以及劳动力投入系数行向量()，则可得：

式中，ΔV 和ΔL 分别为《水十条》项目投资对我国 各行业增加值以及就业影响；为各行业增加值与各 行业总产出比值向量；为各行业就业数与该行业总 产出的比值向量。其中分行业的增加值可以直接通过 投入产出表第Ⅲ象限获得，分行业就业数据通过《中国劳动统计年鉴》获得。

《水十条》围绕防治目标，将开展实施工业污染 防治、城镇生活污染治理、农业农村污染防治、船舶 港口污染控制等8 类环保项目，经初步估算，6 年全社会投入需要约4.6 万亿元（表1）。

表 1

表 1 《水十条》全社会投资需求测算Table 1

表 1 《水十条》全社会投资需求测算

投资去向数据：需要将《水十条》的项目投资转 换为对不同行业最终产品（商品和服务）的支出才能 开展测算。一般来说，废水治理工程项目包含基建、 相关设备购置、工程管理、勘测设计以及环评等内 容。本研究根据对现有的、不同类型环保投资项目概 算表进行整理，结合实际调查数据和经验值，将《水 十条》投资资金需求表中的细化项目投资按照支出去 向进行分解和合并，并对应到投入产出表中的行业中 （表2）。

表 2

表 2 《水十条》项目投资经费去向

表 2 《水十条》项目投资经费去向

投入产出表数据：使用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0 年65 个行业价值型投入产出表。为了简化行业，本文将该投入产出表由65 个行业合并为50 个行业。

模拟结果表明，2015—2020 年《水十条》的实施 将拉动我国GDP净增加56 964 亿元（6 年合计，下同），其中直接贡献7269 亿元，占总GDP 贡献的13%；间 接贡献49 696 亿元，占总GDP 贡献的87%。投资拉动乘数约为1.27，即1 元投资带动GDP 增加1.27 元。 从受益行业来看，《水十条》投资项目受益行业主要包 括建筑业、农林牧渔业、交通运输及仓储业、批发和 零售业、专用设备制造业、金融业、石油和天然气开 采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 工业、综合技术服务业等10 个行业，对GDP 的贡献 合计约为32 182 亿元，占所有GDP 贡献的57%。其中建筑业、专用设备制造业、综合技术服务业等行业 受《水十条》直接投资影响较大，而农林牧渔业、交通运输及仓储业、批发和零售业、金融业、石油和 天然气开采业，以及非金属矿物制品业和电力生产业等国民经济基础性行业以间接拉动贡献效应为主（表3）。

表 3

表 3 《水十条》实施主要受益行业( 行业增加值)

表 3 《水十条》实施主要受益行业( 行业增加值)

模拟结果表明，《水十条》的实施将累计增加非 农就业398 万人（6 年合计，下同），其中直接贡献为 116 万人，占总就业贡献的29%；间接贡献为283 万人，占总就业贡献的71%。《水十条》每投资100 万元将新增1 个就业岗位。就业受益行业主要包括建筑 业、批发和零售业、交通运输及仓储业、住宿和餐饮 业、专用设备制造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居民服务 和其他服务业、金属制品业、通用设备制造业、纺织服装鞋帽制造业等10 个行业，对就业的带动贡献合 计约为275 万人，占所有就业贡献的69%。其中建筑业、专用设备制造业、综合技术服务业等行业是水 行动的直接影响行业，其行业就业增加以直接贡献为主；而批发和零售业、交通运输及仓储业、住宿和餐 饮业、居民服务和其他服务业等行业属于劳动密集型行业或基础服务行业，其就业增加受《水十条》的间接带动更为明显（表4）。

表 4

表 4 《水十条》实施主要受益行业（非农就业）

表 4 《水十条》实施主要受益行业（非农就业）

本文测算结果基于一定假设条件：一是假设《水 十条》项目投资全部转化为对产品和服务的消费，这 基于《水十条》中的项目能够按照计划进度安排实 施；二是假设项目实施期间产业生产技术在2010 年 基础上不变。由于文中重点在于分析《水十条》项目 实施带来的经济社会影响，上述假设虽会带来一定误 差，但并不影响对问题的认识。下一步采用动态投入 产出模型以及对排放强度和消耗强度的合理预测将会部分去除误差，提高测算精度。

《水十条》对我国经济和就业具有显著拉动作用。模拟结果表明，《水十条》将拉动我国GDP 净增长56 964 亿元，累计增加非农就业398 万人，受 益行业主要包括建筑业、农林牧渔业、交通运输及仓 储业、批发和零售业、专用设备制造业等。需要说 明的是，《水十条》项目投资主要目的仍然是改善水 环境质量，并不能由于其社会经济影响而决定其投 入。但开展环保投资的经济影响分析，有利于辩证地 分析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在我国环境保护投 资仍然严重不足的情况下，环保投资作为有效投资，有利于带动节能环保产业发展和促进我国经济战略转型。